2012年12月4日 星期二

同學,你好嗎?


上週與朋友提到台灣反媒體壟斷的運動,我說,只要在台灣被烙上「學生運動」之名,無論其論述之正當與否,所有運動在起跑點上便已輸了一半。因為「學生」是台灣社會中永遠的學徒。無論何人,一旦被以「同學」來稱呼,他就始終被假定是需要訓育、教誨、關愛、以及諄諄期待的對象。

 德國朋友當下可以想像,但或許不能完全體會東亞式的「生徒」的意義。因為在德語中,「大學生/碩士生」(Studenten)與「學生」(Schüler,即高校以下的學生)的區別早在其母語語境中被確定。後者「生徒」的意味,在前者中已淡去不少。且前者已是成年人。


 乃至於「博士生」(Doktoranden)又與「Studenten」有別,其嚴格來說已是獨立學者、而遠非「生徒」。


 與此相對地,在台灣,自幼稚園乃至於博士研究,人人皆享有「該生」之名。只要你尚未「畢業」謀有一職,那麼除了在社會意義上,更是在倫理道德的意義上始終都是學徒。




 這樣的學生,在一種依然是響噹噹的家長制的社會與倫理態度下,就成了不安分、行為偏差的生徒,而是能正當地或撫或剿、或訓或導的對象,端看自認為「上位者」心態的人們是自視為慈母或是嚴父。說是「關心」,翻了臉就是可以是「算帳」與「恫嚇」,再一翻便又能回到「其實真的只是出於關愛」,小丑跳樑、顛倒玩弄,端看他們愛怎麼吃「學生」的豆腐就怎麼吃。

 有趣的是,除了掌權者之外,社會中多數的人們亦可以輕易地參與這場扮演訓育者的遊戲。這場遊戲最適合的主辦者,毫無懸念地就是被操縱的媒體了。藉由刻意創造一種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現在的年輕人是怎麼了」、「台灣的教育是怎麼了」的氛圍,連鬥臭「生徒」的手段,都開始循起了今夏的「香港模式」。


 也因此,如果有學生們自己迫不及待想證明自己,也大可扮演起訓育者,去「關心」少數這群「平常上課太閒的(還據說多半是文科的)」、「講話沒禮貌的」、「政治狂熱的」同學們。


 或許能藉此作為一種身處在家長制的壓力底層的發洩,彷彿隨著年齡的虛長,便能獲得社會晉升的本錢與面子——只是是以輿論遊戲的方式。無論遊戲怎麼玩,人們贏得的是線上遊戲虛寶般的面子,而裡子卻始終被把持在那些實質上當著爹娘的政客與財團手上。


 現代的苛政並不猛於虎,而是讓羊幫著虎,去撕咬同群的羊。



*另附上事件的圖說詳解:
http://prezi.com/cnfwehlsy3t7/i-dont-want-w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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