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21日 星期五

車行間的韻腳


電車在某一站,上來了一位媽媽帶著約五、六歲的小女孩,坐在我的對面。

小女孩斷斷續續地大聲說話,我本來沒有注意聽,直到過了幾站,乘客逐漸都下車後,才發現,原來這位小女孩在興高采烈地唸著自己隨興發明的押韻遊戲。Sonne、Tonne;Schuhe、Mühe......,每唸出一對押韻詞,她便開心地呵呵大笑。偶爾媽媽小聲地在她耳邊說些什麼,她嘻嘻笑,便又繼續地玩著她的遊戲。


電車行駛到一個小鎮郊區,兩旁都是休耕的農地和玉米田的地方,媽媽帶著女孩下車了。我還能聽到身後窗外,小女孩繼續她的遊戲的聲音,開心地走遠。


 隨後我便聯想到,在電車上常看到的另一種景色:坐車的人們(特別是阿公阿媽)拿著小冊子,專注地玩著填字遊戲和數獨。


以及在Freiburg老城裡看到的,在小水溝邊拉著小木船玩上幾個小時的小孩;還有下雪時在我家對面的迷你草坡上,拉著雪橇排隊等著要滑長度還不到十公尺的天然滑梯的小孩。


這些經常發生在車上與路旁的、又樸拙又土氣又紮實的愉悅,都是我以往在台灣所罕見的。



內卡河邊,田間小鎮的電車站

2012年9月2日 星期日

我的失語史 1986~2002



⊙從「請說國語」到幼幼台的全民亂講

我有個在某方面來說可以稱得上「難得」的經歷,這是我的同輩們所少有的:身為一個六年級末段班的人,我在小一時莫名其妙地趕上了「請說國語運動」的餘緒。

這個運動通常要是至少大我一輪的前人先烈們才有幸能恭逢其盛,以致於在我們這一輩變成只能發生在叔叔阿姨青澀少年時的傳聞和笑話。但我們的小學或許是礙著在葫蘆墩也稱得上是睥睨一方之名校的菜市場口碑,竟然就這樣把這個KMT都已經開始不必再搭理的國民運動,剎有其事地堅持到中華民國七十五年。校方向縣府高層忠心獻功之熱誠,倒也難能可貴。

只是後來上了中學和大學,向同儕提起這個經歷,對他們來說是難以置信的,正像是一個過氣笑話裡的苦主,竟然以真人的姿態出現在他們周遭一樣;我年少心靈遭受到羞恥感的重創,也約莫就像在2012年的校園裡穿著AB褲、梳起中分頭然後拉腔忘情唱著《紅蜻蜓》所會遭受的那樣。(差別只是,那個看似不真實的過氣笑話,是真實地讓我們這一輩以後都不太會講「方言」了,而草蜢和小虎隊則早已成為虛浮的昨日泡沫。)

當然,時至民國七十五年的末代「請說國語運動」,已沒了早年的霸戾之氣。掛狗牌遊街示眾之類的罰則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愛的教育」原則下的愛心小叮嚀:老師在牆上做了一張標有全班同學座號的表格,被抓到說一次「方言」,就要記上一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