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6日 星期四

夏天的童話:書介—德意志之魂


上週我不尋常地到書店裡買了這本不尋常的書:"Die deutsche Seele",《德意志之魂》。去年出版至今已歷九刷,成為明鏡週刊榜上的暢銷書。

 我到書店買書之不尋常,是因為我平常不看紙本,而只讀螢幕。而此書之不尋常,乃是因為它舉重若輕地處理了二戰後德國人最敏感的自我認同的問題。



 德國國民教育中的歷史課,重心一面倒地傾向兩次大戰以及戰後,在精神上是一部反納粹教育的歷史。十九世紀以前、乃至於中世紀的日耳曼史,幾乎不曾在學生的歷史意識中佔有地位。


2012年12月5日 星期三

見鬼者的胡蝶夢


過去三個月,自柏林訪友回家後,便埋首閱讀文獻、撰寫論文,似一場顛倒夢想。在此間,彷彿栩栩然夢為胡蝶,自喻適志,不知人也。

 十月二十一日,驚聞勞先生猝逝。約在此時,也是我諸多文獻大抵讀畢,將之束諸一旁,開始無日無夜、急行軍式地飆寫哲學論文的開始。

2012年12月4日 星期二

同學,你好嗎?


上週與朋友提到台灣反媒體壟斷的運動,我說,只要在台灣被烙上「學生運動」之名,無論其論述之正當與否,所有運動在起跑點上便已輸了一半。因為「學生」是台灣社會中永遠的學徒。無論何人,一旦被以「同學」來稱呼,他就始終被假定是需要訓育、教誨、關愛、以及諄諄期待的對象。

 德國朋友當下可以想像,但或許不能完全體會東亞式的「生徒」的意義。因為在德語中,「大學生/碩士生」(Studenten)與「學生」(Schüler,即高校以下的學生)的區別早在其母語語境中被確定。後者「生徒」的意味,在前者中已淡去不少。且前者已是成年人。


 乃至於「博士生」(Doktoranden)又與「Studenten」有別,其嚴格來說已是獨立學者、而遠非「生徒」。


 與此相對地,在台灣,自幼稚園乃至於博士研究,人人皆享有「該生」之名。只要你尚未「畢業」謀有一職,那麼除了在社會意義上,更是在倫理道德的意義上始終都是學徒。



2012年9月21日 星期五

車行間的韻腳


電車在某一站,上來了一位媽媽帶著約五、六歲的小女孩,坐在我的對面。

小女孩斷斷續續地大聲說話,我本來沒有注意聽,直到過了幾站,乘客逐漸都下車後,才發現,原來這位小女孩在興高采烈地唸著自己隨興發明的押韻遊戲。Sonne、Tonne;Schuhe、Mühe......,每唸出一對押韻詞,她便開心地呵呵大笑。偶爾媽媽小聲地在她耳邊說些什麼,她嘻嘻笑,便又繼續地玩著她的遊戲。


電車行駛到一個小鎮郊區,兩旁都是休耕的農地和玉米田的地方,媽媽帶著女孩下車了。我還能聽到身後窗外,小女孩繼續她的遊戲的聲音,開心地走遠。


 隨後我便聯想到,在電車上常看到的另一種景色:坐車的人們(特別是阿公阿媽)拿著小冊子,專注地玩著填字遊戲和數獨。


以及在Freiburg老城裡看到的,在小水溝邊拉著小木船玩上幾個小時的小孩;還有下雪時在我家對面的迷你草坡上,拉著雪橇排隊等著要滑長度還不到十公尺的天然滑梯的小孩。


這些經常發生在車上與路旁的、又樸拙又土氣又紮實的愉悅,都是我以往在台灣所罕見的。



內卡河邊,田間小鎮的電車站

2012年9月2日 星期日

我的失語史 1986~2002



⊙從「請說國語」到幼幼台的全民亂講

我有個在某方面來說可以稱得上「難得」的經歷,這是我的同輩們所少有的:身為一個六年級末段班的人,我在小一時莫名其妙地趕上了「請說國語運動」的餘緒。

這個運動通常要是至少大我一輪的前人先烈們才有幸能恭逢其盛,以致於在我們這一輩變成只能發生在叔叔阿姨青澀少年時的傳聞和笑話。但我們的小學或許是礙著在葫蘆墩也稱得上是睥睨一方之名校的菜市場口碑,竟然就這樣把這個KMT都已經開始不必再搭理的國民運動,剎有其事地堅持到中華民國七十五年。校方向縣府高層忠心獻功之熱誠,倒也難能可貴。

只是後來上了中學和大學,向同儕提起這個經歷,對他們來說是難以置信的,正像是一個過氣笑話裡的苦主,竟然以真人的姿態出現在他們周遭一樣;我年少心靈遭受到羞恥感的重創,也約莫就像在2012年的校園裡穿著AB褲、梳起中分頭然後拉腔忘情唱著《紅蜻蜓》所會遭受的那樣。(差別只是,那個看似不真實的過氣笑話,是真實地讓我們這一輩以後都不太會講「方言」了,而草蜢和小虎隊則早已成為虛浮的昨日泡沫。)

當然,時至民國七十五年的末代「請說國語運動」,已沒了早年的霸戾之氣。掛狗牌遊街示眾之類的罰則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愛的教育」原則下的愛心小叮嚀:老師在牆上做了一張標有全班同學座號的表格,被抓到說一次「方言」,就要記上一槓。

2012年8月22日 星期三

都市更新、社會正義與資本邏輯:David Harvey的《新自由主義都市》演講



美國紐約市立大學人類學系榮譽教授Harvey,是一位著名的人文地理學家、馬克斯主義者與社會理論家。他的研究著眼於以都市地理學的方式分析社會正義,藉以尋找理解與解決資本主義與新自由主義所引發之危機的方案。

透過這場演講(The Neoliberal City, 2007 in Dickinson College),Harvey旨在回答一個問題:過去的150年以來,資本主義如何形塑了現代的都市規劃,使之為其目的而服務,並且這如何演變成當今新自由主義下的都市形貌?具體來看,即是:如何去理解當今大都市中極端的貧富隔離的不平等現象?


首先,Harvey用簡短的幾句話指出什麼是資本邏輯的本質:當你賺到一筆錢,你首先考量的並不是如何花費,而是重新將它投資,讓你賺更多錢。這樣的邏輯要一個能消化資本的環境、以便使之能順暢流動。一旦金融流動受滯,那麼就會造成資本的崩散,亦即我們現在所理解的經濟危機。

在這樣的觀點下,現代都市視為一具具龐大的、用來消化資本並吸收獲利的機制:它們依靠消化資本,從鄉村聚集了勞力,進而透過這些勞力吸取獲利。人口的聚集帶來了大規模社會福利的需求,例如醫護、衛生、教育等等,並且也帶來了社會正義與平等的問題。

2012年8月14日 星期二

哲學星圖01:「哲學」,古代篇(一)



要用不是那麼生冷的方式來說明「哲學」是什麼,往往是很困難的。現在呈現在讀者面前的文章,已經是重寫四次的結果了。在這篇文章背後,有著將近一萬字的文稿被棄置。

因為「哲學」除了涉及一些不尋常的研究對象、以及一言難盡的研究方法之外,最關鍵的還在於,其涉及到一種特殊的思考與生活態度,它讓從事哲學研究的人或多或少都顯出一種與人不同的氣質,無論是就正面或負面意義而言的。

在人類知識領域中,很少有一門學科是如此深入地牽涉到個人生命特質的。雖然從事不同專業領域的人,往往能發展出不同個性特徵,例如數理學家的精細、法學家的嚴謹、手工藝家的專注、藝術家的敏銳等等;但哲學影響一個人的程度,卻經常是在一種更全面、更基礎的層次上,乃至於讓其他人感到陌生、無以理解、不適、甚至不正常。

哲學之所以帶著這種特徵的理由,能追溯到它誕生之初:因為「哲學」原初並非指一種「學問」,而是指一種特別的「態度」。

2012年8月13日 星期一

政治權力的「喪屍化」



歐債危機爆發至今已歷四年,歐元區各國的焦頭爛額,表達了在規模與程度上都是史無前例的、政治權力喪失其傳統力量的危機。

不同於美國與中國這一舊一新的對屈就資本權力適應良好的政治權力,以「社會國家」為傳統政經架構的歐盟諸國,其政治權力與社會整合、社會分配的機制彼此纏結得過深、以致於在由資金與資訊的流動性所定義的「全球化」的市場驅力下,顯得綁手綁腳、而有礙於所謂市場邏輯的運作;這些機制也是面臨市場邏輯所夾帶的權力時,首當其衝的對象。

歐債危機所表達的,遠遠不只是金融危機。其本質上更是政治與社會的危機:那是一場地域性的諸國家組織共同面對全球性的市場權力之間的「巨人之戰」。只是兩者並非勢均力敵,前者在面對後者時,顯得如此無力和渺小。

國家組織在全球化的潮流下,其決策力與影響力被一個跨越國界的、看不見的市場權力所淘空,其政治邏輯進而被市場邏輯所取代,乃至於國家權力在傳統上所支配的組織性的力量,例如行政權、警察權、區域經濟等等,最後形同被強迫為一元的資本權力與市場服務。這種情況,彷彿一個人的肉體還存在,但是他的腦袋卻已經被生化病毒所感染而被支配,當一個政治權力與其組織被外來的「全球化病毒」所感染時,我們就可以說,這是一個「喪屍化」的過程。喪屍只會粗暴地吃人、並繼續感染別人。


2012年8月11日 星期六

八月流水記


原先,花了一天書寫了三千多字的哲學文章,晚上睡前再讀一遍,便​棄置不發了。

 隔日做了一些記不起的夢。早上,郵差剛送來一本先前訂的二手書,​關於量子物理最終理論的科普書。靠廚房窗邊曬太陽,邊吃早午餐,​翻看了幾頁。


 傍晚,如原先約定的,杰廷與一位師大的教授抵達Heidelbe​rg,杰廷說,她是立鈞的老師。


 到了車站見面時,才恍然醒悟,這位范老師竟然與我在16年前便已​相識,當時我高二,是她所帶領的營隊小組的學生。彼此驚呼而欷噓​。



2012年8月1日 星期三

哲學星圖:前言。



我即將開始一項書寫計畫,準備寫作一系列的輕哲學文章,希望用簡約明快的書寫風格,來介紹不同的哲學概念、或是專業術語。這系列的書寫,不同於一般「哲學辭典」式的寫作,並不著重於對概念和術語做抽象的定義和解釋,而是要試圖回溯它們的「故事性」,亦即採取說故事的方式來觀看它們在哲學史、思想史或人類精神生活史中的「誕生」、「生長」與「演變」。

藉此,我希望能讓讀者對這些哲學概念與術語獲得某種「活生生」的鮮明印象。因為哲學作為「一切知識學門的女王」(die Königin der Wissenschaften),她是透過人們的精神生活而被「活出來」的。

2012年7月26日 星期四

如果我是獨裁者



如果我想成為民主社會裡實質上的獨裁者,首先我需要一群民眾,一群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民眾。他們對未來充滿著莫名的恐慌,因此只能專心於辛苦維持他們現在所有的東西,而不敢它求。與此相輔相成的是,我的政府必須也要表現得荒腔走板,並適時地顯露赤裸裸的權力傲慢,令他們失去任何政治改變的希望,同時還要能堅持繼續一點一滴剝奪他們的所有物。

控制剝奪的節奏是一種藝術,不能太急、也不能太緩。太急了,會引發大規模民變,那我的警察和軍隊高層就樂了,因為有變亂,他們才有實力,我也不得不多分一杯羹給他們;而我的潛在政敵,也樂了。太緩,那我就養不起下面撐著我、靠我吃飯的同謀們,他們之中有人就會準備取代我;而且,剝奪太緩,就會讓民眾過於安樂,一旦安樂,就會生起參與公共事務的興趣。適當而持續的剝奪,才能讓社會維持一種低調的恐懼感,讓民眾沈浸在自憐自愛的情緒裡,這才是能維持我的政治權力、且能讓我持續盤剝的模範國民。

只要剝奪的情況不至於太劇烈地改變他們原本的生活,他們就始終都會學習忍受。我的權力,就是要幫助他們弄清楚什麼叫「分內事」、並且諄諄教導他們如何學習忍受。

2012年7月24日 星期二

雞蛋問題(一)



生活中偶爾會聽到一些老掉牙的動動腦問題,其中,「是雞先生蛋,還是蛋先生雞?」大概是最著名又最典型的。

這個「雞蛋問題」展示的是一個思想上的迴圈,因為「雞」和「蛋」一方面被理解為「雞這種生物的誕生過程」中對立的兩個端點,另一方面則又被各自理解為是從對立的那一方誕生出來的。

所以當人們藉此去追問該誕生過程的「起源」是什麼時,「雞」與「蛋」都無法作為最終的答案:如果說「雞」是最終的「起源」,則人們又被迫設想「雞」又是從「蛋」所誕生的;反之「蛋」亦然。因而使得「起源」之前還有另一「起源」,因為「誕生」之前還有另一「誕生」的過程,乃至於無窮。一言以蔽之,「雞蛋問題」表面上看似一個「思想迴圈」,在本質上則是以「過程」作為「起源」的解釋時,所在造成的無窮後退問題。(該問題所顯現出來的思想迴圈,只是透過定義所造成的附帶per accidens結果,亦即將「A」定義為「誕生於B」,而將「B」定義為「誕生於A」。)


2012年7月19日 星期四

說好不提「歪國人」,好嗎?



幾年前來到德國之初,遇到不同國家的朋友聊天時,我往往不自覺地喜歡向他們提起台灣。對話的方式例如這樣:「糟糕,下雨了,沒帶傘。」「我有帶,我們台灣的雨下得更大,所以我們習慣帶傘。」或是:「這種麵包好吃,你試試看。」「好吃,台灣的麵包都太軟太甜了。」乃至於文化、社會與政治方面的話題,亦是如此。

另外提台灣的方式,則是透過和其他國家的區別。例如談台灣和中國的區別、或是TaiwanTailand的區別,可能有時候還得向人解釋,我們的國家並沒有養很多大象來發展觀光業。


2012年7月17日 星期二

凜然的正氣,帶著點爽度


這幾天「天龍國人抵制病童之家」事件,對我而言,在在地證實了一件事:在台灣社會裡,宣洩平時無路可出的正義感,已經成為國民必需。

此次的案例正好是非常完美的,因為,案例中作為眾矢之的的對象,其荒誕程度足夠點燃大規模眾怒,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個對象實在太弱了:其抵制病童之家的論述過於粗糙且天真,乃至於大家不分老幼,怎麼批評都有道理,連躺著罵也能贏。

因而在瞬間爆發正義之怒火的背後,或許也伴隨著一點點見獵心喜、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態勢。大家隨時路過都可以見縫插針、罵上一口,又能顯得眾口一聲、正氣凜然,還順便怨嘆一下社會的扭曲不堪,而不至於招來鄉民的反譏。這麼便宜的機會在這個充滿著絕望的世道裡是很難得的,可謂廉價超值的國民套餐。

2012年7月16日 星期一

讀希臘哲學,學做一個聰明人

本文是我的老師,政大哲學系教授彭文林先生,為一本給大眾讀者的希臘哲學入門書所寫的導言的一部份。先生介紹了希臘哲學的一般特徵、並給出幾個研讀希臘哲學的建議。

太理智之夢

本文寫於2009年1月30日,發佈在當時的部落格「見鬼者之夢2:黑森林電子詩」(現已關閉)。當時我來德國剛滿一個月。
***

出國前我只在台灣夢見過一次德意志蘭。夢裡是一個類似Autobahn的車道旁,我們租的房子就在那裡。房子有草坪,屋側的一半爬滿了藤蔓,我把腳踏車牽到陽台,看見周遭的屋頂。夢裡一直籠罩著一個不協調的氣氛——這裡是德意志蘭嗎?感覺到濃濃的還被台灣束縛著的感覺。

夢在人與人之間的談論與描述中,被賦予過於有秩序的角色。如果要如實地描述夢境,它多半是沒有劇情的、沒有前因後果的、不連貫的、夢境裡每個元素都處於完全破碎的、聯想式的組合;其中伴隨著許多模糊的自我說服,例如某人夢到了自己的家,他只是把夢境中的異地當成自己的家,那景象必定和現實非常不同,但他在夢中相信自己夢到了自己的家。

2012年7月15日 星期日

學不成,免學費? 師生相訟的弔詭

2007年夏天,某日下午,耀宗和又仕兩位學長來到我新店山上的住所,一起與在桃園的魏老師用視訊開讀書會。由於當時找不到良好的視訊會議軟體,在連線品質不佳的情況下,我們提早結束了讀書會,便一起在家裡吃Pizza當晚餐。

當時天色明亮,從客廳整面牆的大窗戶望去,可以朝北遠眺整個台北盆地。在吃飽了之後,我們喝著茶,趁著天光,看暮色與緩慢甦醒的稀落燈火,於是開始聊起來。

話題談到了古希臘的一個有趣的弔詭難題,其故事如下:

2012年7月14日 星期六

我們的媒體哪有那麼機車


綜合幾位朋友們對轉貼文章「媒體的奶子 能擠出多少乳汁?」(http://www.ettoday.net/news/20120711/72788.htm?fb_ref=news&fb_source=home_multiline)的回應,我也來談談自己粗略的想法:

概括地說,台灣的營利媒體確實放棄了第四權的責任,它們一方面完全順從商業邏輯、另一方面則和政治勢力的掛勾已過於嚴重。我們可以同意,營利媒體至少要能賺錢才有內容品質可談,但不能同意的是,營利媒體最後墮落成只以「營利」(無論是商業利益或政治利益)為目的,而忘了自己是個「媒體」。無論業內競爭如何激烈、市場景氣如何差,這些都不能當作合理化的正當理由。

如果在這樣處境裡的媒體人,針對其放棄責任而辯稱說:「我們也要一口飯吃啊!」那麼,就大原則上來說,我們必須告訴他們:「如果只是想吃飯的話,就請換跑道到別行去吧。」針對我所轉引的文章作者提的一個譬喻,現今業界環境之惡劣,如同一個沒有法律的世界裡,不搶銀行全家就會餓死;但儘管如此,我們都必須說:就算沒有法律規範,你自己應該身當法律規範,就算有餓死的危機,你也不能搶銀行。聽起來雖然很迂腐,但這卻是在一個公民社會中必須要求的基本遊戲規則,不然我們就不要共同生活了,大家不如彼此拆夥,去搞一場「飢餓遊戲」好了。

2012年7月13日 星期五

「道德能否戰勝市場?」

以下是對Michael Sandel的一次訪談的連結。訪談的主題是「道德能否戰勝市場」。


台灣的閱聽眾們對Sandel的印象約莫就是他那門「正義」的熱門通識課、以及由課程內容集結而成的那本書。

Sandel在該門課借用許多假想的道德兩難的討論,試圖導引人們從原則上去思考「何謂正義」。從他的導引方式來看,重點很明顯地並不在於這些道德兩難的解決方案上。Sandel的意圖是,藉由這些難題,催逼出提出解答方案的學生有意或無意中所採取的各種不同的道德原則,透過這樣,將人們的視野從根據日常直覺的道德判斷,導引到根據原則的道德思考,進而催逼出這些道德原則來加以釐清。這是一種所謂「規範倫理學」的討論。

2012年7月12日 星期四

關於〈子午線〉演講的一個小註腳

我的朋友,音樂家謝杰廷,邀請我為他與舞蹈家周書毅合作展演的、以德語猶太詩人保羅策蘭為主題的 《詩剝裂》計畫,將策蘭的演講「子午線」從德文翻譯成中文。翻譯完成之後,我再寫了這篇類似個人附註性質的小文章,與譯文一起發表於 《詩剝裂》系列展演的冊子裡。


這篇文章完成於2010年10月22日。


本文:

策蘭的這場演講發生的處所,正好是在50年前的今天,1960年的1022日,在達姆斯達特(Darmstadt)。

我的日常往來於海德堡(Heidelberg)和曼海姆(Mannheim)之間,兩個城市的火車站月台上,經常可以看到開往達姆斯達特的區間車,它在海德堡正北方約55公里處。我沒有去過那個現在被稱為「科技城」的鄰近城市,正如我也已經幾乎無法在這片德意志的土地上,去發現那數十年前曾經如此貼近這裡的、那曾經穿過這裡往西行的,那一個支離的靈魂的餘溫。

2012年7月10日 星期二

原理的支配活動與哲學談話的技術 (四) 完結

gepostet am 09. Juli 2012 im Facebook

在巴曼尼德司建議了蘇力強該怎麼做哲學訓練後,蘇力強便邀請他做示範表演,他推託說這太累了而且自己也太老了,於是蘇力強轉而請切諾上場表演,切諾笑而不答,然後說,你還是找我師傅,他比較行。這兩人推託一番後,還是決定由巴曼尼德司出場。此外他還需要一個人來作為他訓練的對象,於是大家就說,不如就找個在場最年輕的吧。旁邊有個先前都沒講話的阿力司托鐵列司,剛好是最年輕的,於是他就上來接受巴曼尼德司的訓練表演。這個橋段對後來的詮釋者帶來了許多想像的空間:這裡的「阿力司托鐵列司」到底是否就是指普拉痛的那個高徒阿力司托鐵列司?普拉痛是不是刻意讓蘇力強退場、阿力司托鐵列司上場替補,藉由這樣來表達些什麼意涵?這種哲學八卦當然吸引了很多意見的討論。

原理的支配活動與哲學談話的技術 (三)

gepostet am 06. Juli 2021 im Facebook

蘇力強設定了「相」、並且將「相」與事物的關係解釋為「分有」之後,巴曼尼德司劈頭就這樣問:那麼事物對「相」的分有是整個分有、還是只分有「相」的一部分?此一提問的意圖是很明顯的,這是在實驗一下蘇力強所設定的「相」是否在分有關係中還能維持自身的統一性,因為這個問題直指「相」是否因為被事物分有而必須被分割。

2012年7月9日 星期一

原理的支配活動與哲學談話的技術 (二)

gepostet am 05. Juli 2012 im Facebook

儘管有這些理解上的困難,這篇對話錄的主軸卻是很具體且明顯的:它處理的是「『相』的可知性(Erkennbarkeit)」的問題,亦即「我們作為會朽亡的人類,如何能精確地(akribes)掌握『相』?」因此我要以此一主軸的觀察起始,回頭去解釋上述諸困難能如何被消解掉。

首先,我暫時先用自己的詮釋,來一般性地解釋這個主軸之問題性(Problematik),以提供一個臨時的全觀式的掌握,隨後再略微詳細地跟著文獻內容來討論。

2012年7月8日 星期日

原理的支配活動與哲學談話的技術 (一)

gepostet am 04. Juli 2012 im Facebook

這篇題材是我剛做完報告的文章之一部分的中譯改寫版。透過這樣的改寫,一方面讓我能對此一題材做再次的釐清,另一方面也與我的朋友們分享。特別是對有些朋友們,我們近期以來曾經一起談過一些普拉痛,但是在言談中,我的想法並沒有那麼清楚,透過這篇文章我把條理整理出來,以表達我對普拉痛哲學的個人理解。

文章的主題是談普拉痛的原理學說、「相論」在原理學說裡的地位、以及相應的哲學言談方式。內容分四次連載。

台灣年輕人對民主自豪,甚至是太自豪了 — 答運弘兄

gepostet am 21. Januar 2012  im Facebook


運弘兄所提到的台灣社會的拜金風氣,與寫我所轉貼的那篇文章的左岸朋友所感受到的台灣人,特別是年輕人,對自己國家的民主的自豪但是卻對政治失望、對價值、對社會和對世界漠不關心、並且封閉自己的視野;我認為兩種情況彼此關連一體兩面。金錢和民主一樣,都沒有「在己與為己」(an und für sich)的價值。民主作為一種制度,它並不以自身為目的而是其任務更在於保障別的價值能夠在其中不受扭曲地被實現,例如人權、人性尊嚴、或是某些道德價值,例如正義等等。沒有了後面的這些,民主只是有別於其他政體的另一套政治遊戲的規則。少數權貴依然能大剌剌地從中玩出不道德的獲利,而不受相應的制衡。